“哎,金招牌,银招牌,这两天我没来,大掌柜子发了财。哎,这两天我没到,大掌柜子这儿真热闹。” 每天中午,宋振忠都穿着蓝大褂儿,戴着黑瓜皮帽,手里敲着“响器”,在北京后海那座汇集京城百年小吃的四合院“九门”,给食客们表演老北京的吆喝、童谣、绕口令…… 这个自称京城“土著”的第五代北京人,每次来演出,都带着一箱子他收藏的老北京“响器”:耍猴儿的疙瘩锣、剃头的唤头、卖香油的梆子、郎中的虎撑、拉洋车的脚铃、收旧货的小鼓…… 这些京城的老物件,宋振忠足足收藏了两万多件。大多是他和母亲近30年来从北京的胡同里淘来的。 宋振忠小时候家里穷,8个孩子全靠父亲做小买卖养活。他十三四岁就蹬着平板车,拉着父亲走街串巷卖豆汁、麻豆腐。 做买卖攒了点儿钱,宋振忠有空就骑着三轮车,带着喜欢老物件的母亲逛旧货市场。一天,他们见几个老外通过翻译和一个摊主讨价还价,买了个老瓷瓶。母亲念叨着:“咱也买点儿吧,不能让外国人把咱们的好东西都淘了去。” 从此,小到缠线板儿、糕格子,大到马车、织布机,凡是老北京人用过的东西,只要买得起,母子俩就往家里倒腾,直到“家里没了下脚的地方”。 宋振忠不去古玩市场,认为假的太多,他就盯着胡同和早市。他有上百个收破烂的朋友,圈里叫“喝街的”,哪要拆迁,哪要装修,他老早就得到消息。 有拆迁的地方,就有他的脚印。他常在拆迁的地方蹲守,风雨无阻。他还骑着旧三轮车,带着破草帽,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,混迹在收破烂的当中。谁家卖旧物,他先筛选一遍,淘出有价值的东西。 “我这打扮就连我妈从我身边过都没认出来。”宋振忠颇为得意。 当然,他也有走眼的时候,一次,他淘了个号称“老货”的香炉,晚上拿回家泡盆里,想第二天刷洗。早上起床一看,盆里的香炉没了,只剩一摊泥。 为收藏,宋振忠还练就了和人套近乎甚至软磨硬泡的功夫。他在房山看中了一套云锣,人家死活不卖,他先请主人吃饭,又送水果和酒,主人开了2000元的价,他愣给加到2600元,人家觉得他实诚,最终卖给他了。 在收藏圈里,宋振忠有点儿另类,老物件到他手里,就不再流通了,“我得留着,这些可都是文化,卖了想了解都没处找了。” 他有块1956年的“公私合营东四区第十一煤厂同义厚另售厂”的招牌,有个韩国人说:“这破木板没什么用,你开个价,卖我吧。” “破木板?”他立马急了,“掉一木渣儿跟抠我心似的,给多少钱都不卖。” 八仙桌、轿帘、气锅子、钱墩、独轮车、水烟枪……宋振忠收藏的都是老北京人用过的东西,有些老物件他都不知道是干嘛用的。他书本知识“一点儿没有”,收了不认识的东西,就去胡同里找80岁以上的老人鉴定。 每逢春节,宋振忠会带着自己的藏品,去地坛或大观园的庙会办个民俗展。 “当年北京的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,很多人不知道,我这冰棍桶、马勺就是故事。”他说。 奥运前夕,他在鼓楼附近开了家京城老物件陈列馆,免费开放,中外游客络绎不绝,光留言就写下好几本。眼下,北京的花市博物馆和广福观,也展示他收藏的宝贝。 活了44年,宋振忠压根儿就没进过“职场”,除了满胡同转悠淘老物件,他还有40多个老师,逮着谁跟谁学老北京的吆喝、数来宝等演技,瞅个机会靠演出挣点儿钱。 “我至今属于穷人,从不下饭馆,泡歌厅,有俩钱全买老物件了。”他以此为乐,连哥哥给他镶牙的钱,也被他买了老刺绣。 “我收藏是为了这些老物件能流传,展出是让年轻人了解老北京民俗。”宋振忠眉飞色舞地盘算着,“今后得找个大地方,开个胡同博物馆,传承老北京胡同的民俗文化。” |